16.《 苦海常作度人舟》

2009年10月，夏瑪巴穿著紅裙、黃襯衫，圍著一條藏紅色的圍巾（因為他喉嚨不舒服），瀟灑迅速的走向北角碼頭，貝魯欽哲仁波切和一群喇嘛在等他，大家上了船，準備去放生，風平浪靜，船快速的航向外海，這是香港中心的定期放生活動，參加的居士很踴躍，約二百多人。到外海後，喇嘛們換了一條小漁船，漁夫們把船艙的蓋子掀開，裡面盡是活蹦亂跳的魚和螃蟹，還有海龜，喇嘛們開始唸三十五佛懺罪文等皈依灑淨等儀式，夏瑪巴在龜背上寫上的幾個藏文字，海龜縮著頭，仁波切把牠抬起準備投入大海，海龜突然看到了大海，兩隻前腳像翅膀般的開始拍打，仁波切把牠丟入了大海，對面大船上的居士們一陣興奮，突然間平靜的浪轉成了巨浪，小船上喇嘛們坐在塑膠的椅子上到處七橫八豎的滑來滑去，大家又是一陣驚叫。我在想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還風平浪靜的，早上放著甘露水瓶也掉落滿地，我們爭著撿起，當我低頭拾起水瓶時，反胃的噁心感湧上心頭，然後冒出冷汗，自律神經已經不讓自己自律，抱怨的心魔跟著湧出：「這是放的什麼生？一定要到這種大浪的海中放生嗎？這麼多的魚要放多久？以後最好不要參加這種放生活動了…！」短短的時間發出了好多好多的負面念頭，喇嘛們繼續唸著經咒，但臉上浮現出難過的暈船表情，我們只看著夏瑪仁波切在船上跳來跳去，把一瓶瓶的甘露倒入裝魚的船艙裡，浪打來打去，他隨著浮動船身跳來跳去保持自己的平衡，倒完甘露之後，他坐了下來，雙手抱著後腦（這是他的招牌動作）閉著雙眼，開始入定，不知是什麼大定。浪依舊巨大，大浪把船尾抬起，我只看見天。大浪把船頭抬起，我只看見海。岸上的山不知去了哪裡？我開始聽到嘔吐聲，有的人急忙上廁所。但說也奇怪，我怎麼渾然沒事呢？除了大浪，擺動的船身，漁夫忙把魚兒一網一網的往海中倒入，而我的心是異常的安穩與平靜，不但如此，心中的雜念也釋然化空，外面是驚濤駭浪，內心卻風平浪靜，甚至是海也沒有。我此時想到過去的一位師父說的話：「菩薩行菩薩道猶如在車輪的軸心，轉而不轉。眾生行凡夫道在車輪的周圍，轉得顛顛倒倒…」。我頓然領悟到菩薩在生死大海中，常作舟筏，普渡群生的悲心與禪定就像這樣。眾生在動盪與顛沛中度日，菩薩在大禪定中度人。他不被任何的風風雨雨所惑，他只在如幻如化的浪花歲月裡討個度化的生活。他可以言語，也不需言語，他指著螃蟹腳上的繩子，要漁人替牠解開。他隨後又閉上雙眼，輕安著隨著浪搖擺，搖擺的船身像似眾生的火宅，但更像他舒適的大床。我享受著比在任何地上的更清淨的禪坐境界，享受著菩薩度生的善巧撫慰…。不知過了多久，魚兒放完了。真是絕了！浪也靜了。他斜視著我，眼神一動問我如何？我沒來得及反應，他又比了一個棒球員上壘成功的手勢（safe）。我很欣慰得到如此的教育，我拿出一瓶潤喉的藥粉（每次看到他辛苦的奔走與開示，造成喉嚨沙啞，我就一直想供養他，但一直沒有供養成。）這次他主動伸出手問我要，我歡喜的給了他並說：「我已經吃過一口了！」他無所謂的打開也吃了一口，把剩餘的又還給了我，我知道，他是在滿我的願！一些不知情的人也要吃，他們以為那是暈船藥！佛菩薩給我們的禮物常常讓我們出乎意料，他們給的禮物非但不會壞，而且永恆的在發酵！事後，阿尼啦開玩笑的對我說：「夏瑪巴也在加持我，加持我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