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錯誤引用夏格巴的著作
摘錄自”噶瑪巴預言” ( The Karmapa Prophecies)
第二部份
英文原著:蘇維亞 黃 ( Sylvia Wong)
英譯中:林淑貞
英文原著:蘇維亞 黃 ( Sylvia Wong)
英譯中:林淑貞
本章討論的是利亞 特休 ( Lea Terhune) 如何歪曲她資料來源之一,西藏學者孜本夏格巴.旺秋德丹(W.D. Shakabpa)所著的“西藏政治史”( Tibet: A Political History)裏的資料,尤其是利亞 特休所引述此書裏的兩個段落,若非不正確即為錯誤。這些引述都是發生在十七世紀初,圍繞在第六世夏瑪巴周遭的事件。如此之結果是她描繪出一位和事實大相庭徑的夏瑪巴形像。
我將從夏格巴的書中摘引出相關文句以明確顯示利亞 特休如何地誤引他的資料。利亞 特休在她的研究中所引用的英文資料來自夏格巴一本非常詳細的藏文著作 “進階西藏政治史”(“Bod Kyi Srid Don Rgyal Rabs, or An Advanced Political History of Tibet”)(以下簡縮:夏(藏))的節縮版。為使文義更清楚,本書被節錄的藏文譯文也將附錄於此。
首先,有關夏格巴之簡介:
孜本 .夏格巴(Tsepon Shakabpa)(譯註1)於1907年生於拉薩。1930至1950期間被任命為西藏噶廈政府孜本,負責財政事宜。西藏政府流亡期間,夏格巴被任命為達賴喇嘛駐新德理代表,1966年,他退休以專心從事學術工作。他曾著有數本書籍以及一些有關西藏文明的專題論文,他從印度自由運動以及與聖雄甘地( Mahatma Gandhi)會面得到啟示,著手研究著作本書,大約用了二十年。(註126)
夏格巴先生於1989年逝世。
孜本旺秋德丹夏格巴所寫的內容
在“西藏政治史”( Tibet, A Political History) (以下簡縮:夏(英))書中(註127),孜本旺秋德丹.夏格巴描述第六世夏瑪巴(1584-1630) 生平所發生的一些事件。在當時,政治與宗教是分離的,中藏的統治者為“第悉藏巴”( Desis),黑帽噶瑪巴與紅帽噶瑪巴為官方確立的西藏“法王”( Official “Dharma Kings ”of Tibet),這是一項由當時統治政府頒贈給宗教大師的尊稱,恭稱他們為國家最高地位的佛法大師,但此頭銜的角色僅限於稱謂而已,黑帽以及紅帽噶瑪巴並未參與任何政治或管轄事宜,只有在危機時,政府會求教於宗教大師們的忠言。
第六世夏瑪巴(1584-1630)於五歲時被第九世噶瑪巴旺曲多杰( Wangchuk Dorje, 1556-1603)所認證,他從噶瑪巴接受噶瑪噶舉傳承教法,在十二歲時成為禪修大師;十六歲時,他已精通梵文。他曾造訪其他教派的佛學院並精於辯經及學院測試,因而被認為是當時最飽學的學者之一。1601年時,格魯派迎請他們的領袖,第四世達賴喇嘛到拉薩,第四世達賴喇嘛雲丹嘉措( Yonten Gyatso)誕生於蒙古,為蒙古酋長俺答汗( Altan Khan)的孫子,當他十二歲時,被迎請到中藏,並坐床成為第四世達賴喇嘛,第六世夏瑪巴為了慶祝這項慶典,送了他一首詩以爲祝賀。
在夏格巴的書中,他稱夏瑪巴為“紅帽噶瑪巴”( the Kar-ma-pa Red Hat),此稱謂和其他許多歷史學家稱夏瑪巴為“紅帽噶瑪巴”(Red Hat Karmapa)的說法一致,此點參考資料反映了噶瑪巴(黑帽) 與夏瑪巴(紅帽)之間密切的關係。夏格巴寫著:
&夏(英),夏格巴:97頁,11-30行;
於1601年,當雲丹嘉措十二歲時,西藏幾座寺廟的住持及僧侶們堅持他現在應當被送回西藏,並派了一隊人馬去為他護航…..
當雲丹嘉措抵達拉薩後,寺廟主事們安排了一場慶典,正式認證他為第四世達賴喇嘛並安排坐床大典…..
當時,紅帽噶瑪巴呈送一首詩給達賴喇嘛,而達賴喇嘛的侍者並無法解讀。他們並沒有回覆一封同樣含義隱晦的信,反而回覆紅帽噶瑪巴一封措辭強硬的信...
夏格巴的藏文原著有更詳細的描述:
& 夏(藏),夏格巴:第一冊,385頁,最後一行;
當時,第六世夏瑪巴 坦洽 潛巴 噶旺 卻吉 旺秋(Thamchad Khyenpa Garwang Chokyi Wangchuk)送了一封詞句極其優雅之詩句形式的信(註128),我本人曾在第四世達賴喇嘛傳記中讀過,信的精神是恭賀性的,同時並呈獻給年少的達賴喇嘛吉祥的祝福,夏瑪巴祝福達賴喇嘛學習佛法以及其他事物一切順利。
四世達賴喇嘛的拉卜楞(譯註2)應當回覆一封有禮貌的回信,但是,三世達賴喇嘛的哥哥,策噶尼 卻吉 ( Tseganey Choje),以及他的祕書主康 惹 珍 ( Zhukhang Rab Jamp,本名格勒隆助 (Gelek Lhundrup))卻書寫了一封毫無緣由的粗魯回信給紅帽噶瑪巴。
紅帽噶瑪巴後來說,“這正反映了他們(拉卜楞)的知識程度。”(註129) 。紅帽噶瑪巴的秘書蔣楊( Jamyang)評論達賴喇嘛的主事們缺乏學養。
這場不愉快的事件過去後幾年,第六世夏瑪巴前往拉薩有名的大昭寺朝拜,寺內大殿供奉著藏人崇敬為最神聖的雕像之一的釋迦牟尼佛像。夏瑪巴向佛像獻上哈達,在哈達上他寫了一首詩。再一次,四世達賴喇嘛的侍者們將夏瑪巴的作為解讀成對他們教主的不敬。夏格巴如是寫著:
& 夏(英),夏格巴:97頁,最後一段於98頁結尾;
不久之後,當紅帽噶瑪巴有位喇嘛(a lama of the Kar-ma-pa Red Hats)朝拜拉薩大昭寺,他對世尊釋迦牟尼佛像獻上一條哈達,依據習俗,他在哈達上以詩詞形式寫了一首祈請文。當這條哈達後來被哲蚌寺 ( Drepung Monastery, 註130) 達賴喇嘛的侍者們看到時,他們將這首詩錯誤解釋成侮辱達賴喇嘛的詩句,他的(達賴喇嘛的)蒙古騎兵團極為震怒,突襲紅帽噶瑪巴的住宅及馬廄。結果,藏巴汗噶瑪丹松旺波( Karma Tensung Wangpo,噶瑪巴的弟子), 於1605年,率領大軍到拉薩,將護送(第四世)達賴喇嘛來西藏的蒙古人驅逐出境…
第六世夏瑪巴的詩句如是兩度被達賴喇嘛的拉卜楞誤解成一種有意的冒犯。
於 1606年,第六世夏瑪巴見到一個可以化解誤解的機緣,四世達賴喇嘛將赴西藏南方訪問,途中會經過六世夏瑪巴所居住的貢噶( Gongkar)地區,雙方試圖安排見面以清除前嫌。夏格巴在下段文字裏描述所發生的事情(註131), 注意“紅帽噶瑪巴的首座喇嘛”(The head lama of the Kar-ma-pa Red Hats)指的正是第六世夏瑪巴。
& 夏(英),夏格巴:98頁,24-31行;(粗体字為作者所加強)
紅帽噶瑪巴的首座喇嘛(The head lama of the Kar-ma-pa Red Hats) 住在貢噶附近,兩位喇嘛之間相互通信聯繫以達成見面的可能性,這樣的會面可能會結束格魯派和噶瑪巴教派之間的對立關係;但是達賴喇嘛和噶瑪巴喇嘛的侍者們都不願意中止爭吵,而達賴喇嘛的信徒們也催促他快速離開前往哲蚌寺( Drepung Monastery)。前來拜見達賴喇嘛的人們也在尋找來自紅帽噶瑪巴的訊息。
夏格巴極清楚的陳述兩位喇嘛間相互聯繫,他同時歸功於紅帽噶瑪巴(即第六世夏瑪巴)以及四世達賴喇嘛兩位均嘗試著要會面並化解他們之間的誤會。
利亞特休如何寫
& 噶瑪巴:政治性的輪迴,特休:88頁,3-30行,(粗体字為作者所加強)
歷史上,轉世喇嘛們的“拉卜楞”(labrang,譯註2)或稱寺廟行政僧團裏所發生的問題,曾有過極負面的結果。這些年間,不同教派寺廟間的對抗風氣助長了那些除了研讀經典及禪修外別有用心的人來政治性的干預,在四世達賴喇嘛時即有一件實例。將噶瑪巴(Karmapa)和達賴喇嘛的拉卜楞間之緊張關係延續到第五世達賴喇嘛時。根據歷史學家夏格巴,這個緊張的關係起源於“噶瑪巴的紅帽支派”( the Red Hat subsect of the Karmapa)送了一首詩給達賴喇嘛,“紅帽支派”指的是第六世夏瑪巴的拉卜楞。第四世達賴喇嘛… 被帶到拉薩坐床,詩句是爲此慶典而送達,詩句的意境含混,而達賴喇嘛的侍者們無法了解…,不久之後,當一個噶瑪噶舉喇嘛(Karma Kagyu lama) 在拉薩大昭寺獻上一條上面書寫詩句式的祈請文的哈達,達賴喇嘛的易怒的侍者們再一次錯解它,以為它是在侮辱達賴喇嘛。夏格巴說有來往信件為證顯示噶瑪巴(Karmap)和達賴喇嘛相互聯繫以解決事情,如此的會面可能會終止對抗關係,但是他們的侍者們破壞了此計劃…
& 噶瑪巴:政治性的輪迴,特休: 89頁,第1段(粗体字為作者所加強)
噶瑪巴卻音多杰( Choying Dorje)( 第十世噶瑪巴)不贊成這種教派間的對抗,(不像夏瑪巴),他勸阻王子莫挑起戰爭。
一份不精確的釋義
是第六世夏瑪巴,而非如利亞 特休所寫的,只是一個無名的噶瑪噶舉喇嘛在大昭寺獻上哈達。顯而易見的,利亞 特休是如何的犯此錯誤:夏格巴的藏文原著明確說明獻哈達人的身份,但是其英文著作較不明確,只說明“紅帽噶瑪巴的一位喇嘛”( a lama of the Kar-ma-pa Red Hats),利亞 特休更進一步加強此模糊性,僅簡單的描述成“一個噶瑪噶舉的喇嘛 ”( a Karma Kagyu lama)獻上哈達,她的釋義是不精確的。
此點看來似乎是一種微小的差異,但是存在於這段歷史裏,第六世夏瑪巴所寫的這首詩特別具意義。它的內容包含兩份重要的預言,第一份預言第十世噶瑪巴的生命將會受到攻擊;第二份則警示西藏將會有段悲慘的將來。這兩首預言終於都應時實現了,因此這首詩應當在噶瑪噶舉歷史及西藏歷史中被特別確認(註132),而混淆它作者的身份絕非依據現有資料之作。
錯誤的釋義
首先必須澄清特休的說法:“夏格巴曾寫過‘對抗的關係’起源於一首詩”是一種錯誤的說法,這種說法錯謬的將教派間不和的原因歸咎於六世夏瑪巴的詩。夏格巴只在他書中單純描述在1660年代初,和其他一系列的事件一併發生的那些事件。
其次,特休也寫著,是噶瑪巴而非夏瑪巴試著要和第四世達賴喇嘛和解。夏格巴書中“紅帽”一詞明確的指明夏瑪巴,而在她釋義夏格巴的文句時,“紅帽”已然被她刪除。她的錯誤方便於支持她的書中的內容,“第十世噶瑪巴卻音多杰不贊成六世夏瑪巴的政治謀略,而且十世噶瑪巴是唯一試著要和談的人”。
但是,十世噶瑪巴不可能是和四世達賴喇嘛溝通聯繫的人,他生於1604年,四世達賴喇嘛於1606年到貢噶地區,一個兩歲的孩童會寫信給達賴喇嘛去化解兩派間的誤會,此事令人難以置信。
特休確認夏格巴是她資料的來源,雖然夏格巴已清楚的指出紅帽噶瑪巴的首座(the head of the Karmapa Red Hats,the 6th Shamarpa)(六世夏瑪巴)為想要澄清誤會的人。六世夏瑪巴嘗試要和解,外加他詩句中所含的正面意義,將他從這些事件中免除任何指責,但是特休的說法還是將此點遮掩了。因為特休在她書中已解釋了噶瑪巴和紅帽噶瑪巴的區別,看來她所犯的錯誤不像出自於對此二名詞的誤解。
註126:西藏之背面:一段政治歷史。(紐約,布達拉出版社,1984)
註127:西藏政治史(紐約,布達拉出版社,1984)
註128:當時西藏習俗(已沿襲數世紀)為以詩句書寫,特別是那些飽學的學者們。
註129:如此說之意為其僧團執事不知如何正確地讀此信。
註130:拉薩哲蚌寺為格魯派主要寺廟之一。哲蚌寺拉卜楞之領導為蘇南群佩(Sonam Chospel),又名蘇南羅登(Sonam Rabten)。他是四世及五世達賴喇嘛的機要秘書。後來,由於他在1639年蒙古入侵西藏事件所扮演的角色,他成為西藏歷史中重要的人物。參閱第八章,"嫌隙並未引發戰爭"。
註131:參閱附錄A一3,夏格巴註釋他的資科來源為Dga’-Ston.。
註132:這首詩的詳細描述可在當今夏瑪巴卻吉羅佐匯編翻譯的英文版“第十世噶瑪巴卻音多杰傳記”裏查到。
譯註1:孜本(Tsepon)是夏格巴的官銜。
譯註2:拉卜楞(Labrang):藏傳佛教寺廟的管事機構。